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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河南省固始县的城区,央视财经《经济半小时》记者首先被这样一片雄伟神秘的建筑群所吸引。这片建筑群就是2008年开始启用的固始县行政中心,由于我们没有从任何官方途径得到这片行政中心的占地面积和建筑面积的数据,央视财经《经济半小时》记者只能开着车围绕行政中心转了一圈,以时速40公里的速度行驶,我们绕行一圈也花了将近5分钟的时间。这片建筑的顶端是中国传统的檐式构造,气势宏伟,但建筑墙面则是玻璃装饰,又显得现代时尚。
除了宏伟大气之外,央视财经《经济半小时》记者对这片行政中心的第二个感受就是神秘,因为它四周都围有很高的铁栅栏,而大门则是豪华的电动伸缩门,当记者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工作日的时间,但电动门把这个行政中心关得严严实实,记者在门口站了二十分钟,发现没有任何人从这个门里进出。远远望去,这个行政中心的主体建筑正挂着一条长长的宣传条幅:热烈庆祝固始县十三届人大三次会议胜利召开。虽然我们无法进去,但记者在第二天的《固始早报》上看到,就在这一天,就在这幢豪华的行政办公大楼里,固始县县长向全县人大代表作政府工作报告时坦言:“固始县工业的主导产业不强,农业的产业化水平较低,服务业的层次不高,城镇化进展缓慢;在河南全省的十个直管县中,固始的主要经济指标的总量、增量和均量都排位靠后,在产业集聚区、大项目建设上差距较大;民生保障能力、公共服务水平以及行政效能仍需进一步提升。”在政府工作报告里,固始县县长还透露了固始县2013年的主要经济数据:当年固始县公共财政预算收入7.7亿元,而公共财政预算支出47.2亿元,多达几十亿元的财政漏洞都靠上级转移支付来补贴。给记者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固始县行政办公大楼的门口,写着八个大字:宁肯苦干,不愿苦熬。对于固始这个国家级贫困县来说,这句口号似乎催人振奋,但就在行政中心东侧的一个角落,记者见到了一群当地村民,他们告诉记者,自从他们的土地被征用去修建这片行政中心以来,他们的生活就陷入了困境,只能一天天苦熬。
事实上,早在2007年,新华社就对固始县的这片行政办公大楼进行了报道。报道说,“这座当地的标志性建筑,总建筑面积三万平方米,办公楼建筑面积1.3万平方米,总投资一亿多元,加上广场等附属建筑,总投资将达两个亿。”此前新华社报道就曾援引工地项目经理的话说,“这座楼从规模上看不低于地级市档次,其豪华的内装修和石材结构的外墙装修以及现代化的广场景观,豪华程度将不亚于四星级酒店。”那么这栋大楼到底是如何建起来的呢?在查阅固始县政府公开资料后,央视财经《经济半小时》记者发现,在这栋大楼建起来之前的2006年,该县财政收入2 .6亿元,财政支出9亿元,工资发放依靠转移支付。而记者在固始县人民政府门户网站上信息公开一栏《关于固始县2007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情况与2008年计划(草案)的报告》并未发现任何关于政府大楼建设支出的任何信息。固始县政府哪来的钱建造豪华政府办公楼?多方走访,记者找到了2006年在固始县建设局供职过的公务人员。
原固始县建设局公务人员:政府大楼,它当时这个地,就是通过老百姓直接征用老百姓的地,大概就是给老百姓12500元一亩。然后把这块地,就是说呢 比如说80亩地,政府征老百姓300多亩地,200多亩地去给人家建筑投资商,就是有福建搞这一块儿的,搞房地产开发的。给它以后呢,它给建,建呢,它采取的就是收支两条线,给他置换的地,它算拍卖关系,因为人家那边以买卖形式搞的,,但是政府拿了地以后,给他置换,建的这一块钱不足的部分是通过财政预算外收入补贴的,房子实际上投资1个多亿。
因为没有钱,而又想建新的办公大楼,固始县政府当时的负责人多方盘算,想出了这个与房地产开发商“合作”以地换楼的办法。那么这个办法合法合规吗?记者查阅了2007年3月18日《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严格控制党政机关办公楼等楼堂馆所建设问题的通知》,该通知明确规定:“土地收益和资产转让收益要按照有关规定严格实行收支两条线管理,不得直接用于办公楼建设。”固始县的这一做法显然违反的中办、国办的要求;而记者注意到,这一通知还规定,“党政机关办公楼建设不得占用耕地,不得配套建设大型广场、公园等设施。
所以说这个豪华办公楼建起来之后,这个它的一些空调,用电,用水,那么都存在一个巨额的一个维护成本,那么这个维护成本,将来会使地方政府背上一个沉重的财政负担,我们说呢,现在很多地方,财政比较困难,那么这种困难,有我们财政体制的问题。那么中央集中了很多财力,但事权下放了,但是呢我们也不排除就是说地方支出是一个无底洞,你给他多少钱,有时候地方政府呢,都会把这个资金呢给我们花掉。更何况,有一些就是说是不规范的支出,那么这些呢,都是应当引起我们警醒的。
二里井村鲤鱼地村的村民告诉记者,当年固始县人民政府征用二里井村鲤鱼地的耕地,每亩补偿12500元,并约定不再给村民办理保险,而是承诺将中原路东侧陈元光大道东段的一些预留地块作为建设安置门面房提供给农民使用,以解决村民失地以后的生计问题。但村民们告诉记者,2010年政府又将这块门面房安置地调整为城市绿化及公益设施用地,重新划拨紧邻的红苏路东侧、陈元光路东侧地块作为新的安置门面房用地,但时间又过去了4年,政府的承诺始终没有兑现,并且对他们百般推诿,
事实真的如居民所说的那样吗?记者多方寻找,终于找到盖有固始县国土资源局公章的《固始县城规划区内集体土地统一征用方案》,其中第二条征地办法明确指出采用经济补偿和留地并存的征地方式,征用集体土地每亩支付土地补偿费、安置补助费共计12500元,此款全额支付给村民组集体。并预留一定比例的土地给村、组作生活安置用地。即每次征地按征地总面积的5 %预留给村、组作安置用地:同时对征用道路用于商业开发的,再按单边使用长度留5%给村、组作生活用地,也就是此前村民提到的安置门面房用地。
随后,记者找到2010年4月12日,固始县人民政府[2010]83号《关于二里井社区鲤鱼地居民组原门面房安置地作为绿化用地的批复》,证实了安置门面房用地确实存在一次变动,而在固始县城郊乡委会出具的[2010]31号文件中,围绕政府大楼建设征地涉及二里井社区的七个居民组,1470户,人口6560,征用该社区土地3080亩,拆迁近千亩,土地每亩支付土地补偿费、安置补偿费基本上只有12500元,而记者注意到,文件中承诺的安置门面房用地至今没有得到解决。记者跟随当地居民来到二里井社区服务中心,接待记者的是支部副书记王国平对于居民的诉求只是一再表示正在想办法解决。
我们地方政府它的财政收入很大一部分是和土地相关的,它在现行的财政体制下,比如说土地出让金,与这个建设过程中的营业税、那么契税是跟这个相关联的,但是这个土地开发之后,我们发现如果没有一些实业作为支撑的话,它是不可持续的,地方政府都是有任期的,比如说三年一届,五年一届,地方政府在它这个任期里面要作出自己的政绩的,我们的土地出让金,现在收取的一次性收取的七十年啊五十年啊,我这个收取的这个资金看似我地方财政状况是比较好的,但是呢,相当是你已经把未来多少年的收入已经透支了。
事实上,对于河南固始这样一个贫困县里的豪华办公楼,媒体曾多次进行过报道,上级政府也进行查处,但报道归报道,查处归查处,楼最终还是建起来了,政府官员最终还是搬进去办公了,一切都没有改变。当年兴建政府大楼时违规占地占地、违规资金运作,以及背后是否有利益输送等等疑问,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会成了永远的谜团,党中央、国务院三令五申的文件通知和规定,在这里失去了效应,而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也成了被遗忘的群体,他们只能继续等待问题的解决。总理在3月19号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指出的“对于查出的问题,必须‘曝光’,公开处理”,对于清理楼堂馆所,国家的规定、通知文件已经非常明确了,地方政府如何规范,不需要我们再来重复,一分部署,九分落实,我们期待着法规能够得到真正的执行,政策能够得到真正的贯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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